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血海里怒放的生命,母爱的呼喊故乡的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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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8-26 10:22:39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这是一个被“上帝咬了一口”的孩子!罕见乙型血友病,7个月大的小生命就沦陷在血海深渊。一次次惊魂的输血营救,他先后10多次挣脱死神。然而,救命的输血却蝶变为生死“双刃剑”,他半夜抽风,生不如死。母亲一次次抱着命悬一线的孩子徘徊在医院门口,用疼痛对抗死亡……13岁这年,孩子还是瘫痪了。一路血海浮沉,争气的儿子升入重点高中,娇小的母亲却再也背不动他了。抱憾休学后,他在电子游戏里醉生梦死,消受孤独的青春。两年后,为华年痛失惊觉的他重新向学,倔强的母亲也逆风“最后一搏”:让儿子从瘫痪中重新站立……

  这一赌,能赌来奇迹的垂怜吗?儿子又能否驱动超速的人生战车追回失去的年华?2014年4月,母爱的花园飞抵一只信鸽:武汉大学研究生院英美文学专业,23岁的儿子荣登榜首……

  茫茫黑夜疼痛对抗死亡,

  “残忍”的母爱有多痛

  1991年3月,侯永兰记忆里满是惊颤的血色:7个月大的儿子马一鸣,身体频发紫癜、血肿,皮下大片渗血,孩子撕心裂肺的哭闹声撕扯着她每一寸神经。协和医院紧急抽血化验,孩子血管太细,医生不得不从其大腿根部静脉扎针。然而,针头拔出后,殷红的血水又从针眼里源源渗出,沁入孩子嫩弱的肌肉里,母亲的心碎成片……而血检结果更刺目而惊魂:小一鸣竟患上罕见的乙型血友病!

  乙型血友病,又称凝血因子缺乏症或血浆凝血活酶成分缺乏症,呈X连锁隐性遗传,发病率约为男性活婴的三万分之一,是医学界一直难以攻克的顽症。侯永兰悲情难抑:孩子啊,妈妈该如何拯救你?

  这天傍晚回到家,她就像搂着自己的命,紧紧搂着关节疼痛的儿子哭了一夜,并不停换玩具逗他开心,他这才慢慢昏睡。然而,直到第二天下午3点,孩子都没醒来。协和医院的二次验血结果触目惊心:孩子的血色素竟下降了4个点,生命垂危!母亲的天塌了!从血库紧急调入血浆抢救,小一鸣才有了些许反应。父亲急了,不顾医生一再劝阻,挽起袖子继续给儿子输血,直到次日凌晨3点,小一鸣才脱离了生命危险。急救专家摇着头对她说:“孩子将来要么痴呆,要么命不保……”医生的话让母亲不寒而栗,她忽然想起,姐姐的孩子儿时也曾大出血险丧命,难道儿子挣脱不了这家族遗传的魔咒?

  侯永兰1963年生于宁夏盐池县,1986年从西北政法大学毕业后,分配至武汉教育局党校任教。第二年,她与一同分配到武汉一所中专教书的大学男友组建了小家庭,1990年7月生下马一鸣。幸福生活刚开始,儿子突发的顽症却在母亲心头狠狠剐下一刀!

  此后,她背着孩子到汉阳妇幼保健院、武汉儿童医院求助。一位资深教授提醒她:“由于体内凝血因子缺失,孩子不能剧烈运动,哪怕是轻微的碰撞,也会引起突发性大出血……”那段时间,侯永兰整天提心吊胆,带着儿子小心翼翼地生活,然而专家的话还是不幸应验,小一鸣隔三差五跑医院输血急救,先后10多次闯过鬼门关。乃至后来一到医院,他就说:“我又回家了!”原来,幼小的孩子把医院误当成家了。


这天输血后,侯永兰却遭遇惊魂一幕:半夜,小一鸣忽然鼻孔拉风般抽搐、眼珠直愣,失去知觉。这样的状况先后出现七八次,儿科专家告诉侯永兰:“这是输血带来的过敏反应,血液压迫神经所致!”
  这天凌晨3点,马一鸣再度抽搐,情况十分危急。侯永兰心急如焚地抱着儿子来到武汉儿童医院。然而,在门诊大门外,她却徘徊不定。进去,意味着输血救命,输血又会要了孩子的命。进?还是不进?她想不通,输血救命为何竟成为一把生死双刃剑,让儿子挣扎在生死门前!白天喧闹的城市沉睡了,无助的母亲却泪流满面,抱着浑身发抖、冷汗直冒的儿子,在门诊前来回不停地走动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一向温柔的母亲咬牙做出的残忍决定却愈发分明:儿啊,忍忍吧,挨挨吧,妈妈和你一起,用致命的疼痛对抗死亡……3小时后,母子俩迎来奇迹:小一鸣的疼痛勉强减弱,症状也有所消失,轻轻喊了声:“妈妈,我想回家……”
  遥远的故乡在呼唤,
  从“瘫”到“立”不是传奇
  马一鸣凶险而罕见的病情不胫而走,好心的同事都心疼地劝侯永兰趁年轻再要个孩子,工会甚至准备为她申请二胎指标,她都婉言谢绝了。其实,她何尝不想再要个孩子,但她不想把这种艰辛无休止地延续给下一个孩子,这对两个孩子也都是不公平的,她只想把所有的爱都给一鸣的天……
  为给儿子寻得一线生机,她又远赴北京、上海的大医院求医,然而所有的儿科专家都告诉他:“血友病的治疗目前在研究中,全世界都无法攻克!”不服输的她又回到宁夏老家,为儿子讨来传说中的“脐血”等神秘偏方……天道酬勤,一种中药服用后,小一鸣半夜人事不省的症状竟一点点消失……
  1994年,4岁的小一鸣挺过人之初的磨难,进入曙光幼儿园。这天,侯永兰就把孩子的病情对老师千叮万嘱。班主任石英老师特地送给小一鸣一套《百科全书》,希望动人的故事能减轻他的病痛。马一鸣进入育才小学后,为方便接送孩子上下学,夫妇俩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,每天风雨无阻接送孩子。这天,看着一瘸一拐的儿子背着小书包跌跌撞撞地跑进教室的背影,侯永兰禁不住倚在校门口的栅栏上失声痛哭……殷殷母爱感染了老师们,小一鸣被刘先珍等老师视为“特保儿”,倍加呵护。小一鸣不仅没有自卑,而且阳光、自信、礼貌,学习勤奋,成绩一直名列前茅。
  2003年6月,在第19届“楚才杯”国际作文大赛中,马一鸣的作文《我是一座桥》摘得“一等奖”。《武汉晨报》特地采访马一鸣,一个患有血友病却快乐自信的孩子得以呈现世人面前,侯永兰所在单位轰动了。此时,夫妻多年为儿子治病耗尽积蓄,生活拮据,丈夫所在单位、邻居甚至不少陌生市民都要捐资救助孩子。侯永兰一一婉拒了。在她看来,儿子的不幸是“上帝的笔误”,但他有个温暖而快乐的家,还有这么多好心人爱他,这足以让他的人生坚强!
  这年9月,马一鸣考入武汉六中初中部。多年病痛折磨让他的膝关节变形,双腿一走一跛。开学不久,侯永兰意外发现一向开朗的儿子变得沉默寡言。不久,他向父母提出退学的要求。侯永兰这才得知,同桌女孩总取笑儿子的生理缺陷,让他自卑而难堪。揪心的母亲找到这个女孩:“一鸣的身体不好,但他的心是健康、阳光的。作为同桌,你可以不帮他,但能不能给他一点同情心呢?”女孩低下头。不久,她与马一鸣成了最好的朋友,马一鸣也融入了班集体……

这年10月,侯永兰夫妇准备带着引以为骄傲的儿子回西安参加20年大学同学聚会。临行前,儿子却躺在床上动不了。原来,前一天他与表哥偷偷打羽毛球两个小时,病情复发。仅仅两天的光景,他的膝盖就肿得像包子,疼得大叫:“妈妈,上天不公,为什么让我得病?我不如死了算了!”
  这是一个让母亲痛彻心扉的开始:13岁的孩子,从此再也没站起来!医检显示:其运动神经受损,膝关节变形,双腿软弱无力。一直以来,他都靠每天服用大量药物稀释凝血因子,以维持基本的生理机能。两年前,母亲苦寻到的凝血酶原复合物注射液甚至也在儿子身上初见成效,但最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!
  侯永兰不知如何安抚儿子,甚至有到孤儿院抱养一个孩子的冲动。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闪念,她不愿把给儿子的爱被分成两份,更不能因另一个孩子让儿子感到自己被遗弃。儿子的致命遗传源于她,她将为此愧疚一辈子。然而,丈夫多年来从未怨过她,而隐忍伤悲,从学校到机关,再到国企高管,成为这个家的支柱。儿子也出色地成长,给她力量。
  马一鸣残酷的轮椅生活开始了,但书还得继续念。他每天清晨五六点起床,母亲推着他到学校,再背进教室,然后匆匆回单位上班。沐浴在母亲温情的目光里,他深知自己带来的麻烦,在校尽量少吃少喝,甚至一整天忍着渴、憋着尿。他对母亲说:“妈妈,我要为你和爸爸活着。”轮椅为伴,他的世界骤然变小,却心无旁骛,专攻课业。2006年9月,他考入名扬三镇的武汉六中高中部。然而,身材娇小的母亲再也背不动他上4楼的教室。此时,因常年缺少运动,他的体重已达110多斤。身强力壮的父亲又继续背起儿子去教室,上楼时却双腿发抖……这样的日子坚持数周后,马一鸣向父母提出请求:休学!
  这是一个惊人的请求,儿子的眼神却无比决绝。侯永兰无语泪先流。原来,众目睽睽下整天被父母背进背出,马一鸣在同龄人面前的卑微疯长起来,原本留恋的校园也黯然失色。而10多年病痛折磨,一天天吞噬着他仅存的自尊与自信,继续上学已成奢望。然而,儿子可以没文化,但绝不能没有快乐。于是父母无奈地答应了儿子的恳求。
  就这样,马一鸣保留了学籍,开始休学。每天父母上班后,屋子里静得可怕,只剩下孤独。他窝在床上疯狂打日本电游《魔兽世界》。3岁那年,父母带他回宁夏老家,为转移关节疼痛的儿子的注意力,父亲一路给他讲日本电子游戏《魂斗罗》的打法,从一级讲到八级,直到儿子哈哈大笑。从那时起,他迷上电游。如今,他在虚幻的电游世界寻找青春的慰藉,所向披靡,一直打到常人难以企及的“皇冠”最高级。2008年夏,所有的电游都被他玩透了,玩腻了,他蓦然发现,整个世界日新月异,自己的青春华年竟被荒废了两年。他嘟哝着对母亲说:“妈妈,我想读书……”
  母亲没有回答他。这年8月,她推着儿子登上飞往银川的航班,从那里转道回盐池老家。此时,因院校合并,侯永兰已是江汉大学政法院副教授。一路上,北方的天空阴霾,背风向阳的盐碱地上,一束束竞相开放的马兰花呼啸而过。马兰花,寓意“宿命的情人。”这仿佛母子之间的某种宿命:儿子乃母亲前世的情人,血脉相连,永不分离。此次回老家,她要为拯救儿子“最后一搏”:让他远离大都市的喧嚣,离开对母亲的依赖,回到宁静的北方故乡进行魔鬼式康体训练。或许,故乡的山水能滋润他迷失的心灵。

侯永兰的姐姐侯永花,曾为救治同样患血友病的儿子积累了丰富的护理经验。外甥一鸣儿时得病时,为不让父母担心,妹妹一直隐瞒孩子的病情。然而,3岁那年一鸣回老家,病情还是被发现,外婆哭了一天一夜。此次妹妹放心地把儿子托付给自己,侯永花感觉肩头担子千斤重。返汉前,侯永兰与儿子开玩笑:“你坐着轮椅来,希望你拄着拐杖回去……”
  母亲走了,留给儿子苍凉的背影。
  “马一鸣,你没有任何退路!你得给我回到童年,腿断了也要学会站立,学会走路……谁也帮不上你!”姨妈、姨父和舅舅的语气强硬,陪练一丝不苟。马一鸣强忍眼泪与疼痛,扶着轮椅慢慢撑起身子。起先只能婴儿般站几秒,然后是一分钟,两分钟,跌倒再爬起……一个多月后,他在姨妈搀扶下开始练习行走,一步,两步……满头大汗、脚板起了血泡也咬牙挺住。他在训练日志中写道:“我必须站起来,我得养活自己……”姨妈把他每天早中晚的训练和变化一一记录,反馈给千里之外的妹妹。这时,多年前开始使用的凝血酶原复合物注射液,也在马一鸣身上见奇效,困扰他18年的凝血因子得以成功释放……生命的密码一旦打开,他的脚下就变得轻快起来……
  这年“十一”长假,侯永兰驾车回宁夏探望日思夜想的儿子。北方苍茫的天空下,高速路口惊现一幕:马一鸣拄着拐杖,玉树临风般迎接风尘仆仆的母亲归来。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18年了,命运多舛!母亲的坚守没有白费,这个与死神10多次握手的少年,从此站起来了!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……
  血海怒放“马兰花”,
  青春无敌“一鸣惊人”
  轮椅,再见!大武汉,我回来了!在母亲更严厉的指导下,马一鸣拄着拐杖,每天继续高强度的康体训练和药物治疗。日子,似乎变得安静下来。这天,他提出的计划让父母吃了一惊:什么?自学日语?!原来,受多年日本电子游戏的影响,他对日语产生了浓厚兴趣。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,侯永兰和丈夫都帮不上儿子,仅初中毕业的儿子行吗?但只要找到精神的寄托,就让他放手一搏。只有马一鸣明白,这是一生感恩之旅,他要学一门语言技能养活自己!
  就这样,在一方斗室里,马一鸣网购了日语教材,下载了日语教学视频,从零开始,白天睡觉,晚上攻读。母亲发现,痛失两年时光后,儿子仿佛骑上了青春的骏马,追回失去的时光,外语天赋爆发,自学的速度惊人,往往一周就啃完一本日语教材。
  正当他沉浸在日语世界时,2009年9月,他的腹部持续疼痛,身体消瘦,最后连西瓜汁都咽不下去。B超显示,其胆囊上竟密布大小结石,导致胆囊穿孔,必须摘除。鉴于马一鸣的血友病情,为防大出血,同济医院的专家术前反复会诊。手术这天,侯永兰异常烦躁。儿子小时候就常腹痛,她一直以为是血友病引发,原来潜伏多年的胆结石也是罪魁祸首,儿子会不会从手术台上下不来呢?临进手术室前,母子之间争吵起来。然而,3个小时后,上天眷顾了马一鸣,手术圆满成功。一走出手术室,主刀医生就对侯永兰说:“再晚几个小时,孩子就没命了……”

术后归来,马一鸣的日语自学遁入高速道。经常半夜起来,母亲还能看见他孤独的灯影。一大早,又传来儿子的高声朗读。仅仅一年时间,他就掌握了数万个日语词汇,能阅读日语原著,收看日语电视新闻。这时,他准备参加国家日语专业等级考试。
  2009年11月,马一鸣直接报考了日语国考最高级:一级。发榜这天,母亲陪他去武大查成绩。到查分点,马一鸣却一阵发憷,侯永兰替儿子上楼查分返回后,淡淡地对儿子说:“考得一般,才388分(总分400)。”马一鸣嘟哝着说:“世上还是高人多,但我这样的身体能考过,已经很满足了,我会再努力!”侯永兰心中却灿烂如花。她没有告诉儿子,在武大考区,他其实名列第一。
  不久,心怀感恩的马一鸣又报考了江汉大学自考。母亲几番周折为他重新办理了学籍,江大也特许他直接报考商务英语专业本科。然而,拄着拐杖去自考班听过几次课后,马一鸣就回家闭关自学,他觉得老师“讲得太慢了”。4年内,他不仅拿下商务英语本科文凭,还通过了无数同龄人望尘莫及的专业英语八级。
  洞开外语之门,他超速的人生再度布阵:报考武汉大学研究生!其实,2012年底,上大四的马一鸣就准备考研,但他得到一个错误信息:自考生考研得延后一年,这让他错失当年全国研考。2014年1月,精心准备一年后,他如愿坐进了考场。4月,佳音传来:武大英美文学专业,他的笔试和复试成绩均列第一!此时,他彻底甩掉了拐杖,每周只需注射一针价值200元的凝血酶原复合物,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。2012年夏,他借回宁夏老家度假之机考取了驾照,然后驱车回汉,周末又常驾车带父母远游。他对母亲说:“妈妈,你背了我18年,是我该回报的时候了!”
  这个春天,胜券在握的马一鸣告诉妈妈:读研后读博、留学,将来像母亲一样做个大学教师。在儿子眼里,23年来,母亲拼尽最美的年华,如今多了几许华发,却是天下最美的妈妈。妈妈的名字,就是上帝!而在母亲心里,儿子不再是不幸的代言,却因儿子的存在,妈妈的生命如此幸运地勃发:2001年晋升副教授,2011年当选“感动江大十大人物候选人”,还成为市政协委员。她的爱也更宽广——作为“江大法律援助中心”骨干,帮扶和儿子一样的弱势群体……
  这是一个最美的春天!23年血雨腥风,在生命的盐碱地上,母子逆风生长。如今,这朵“母子马兰花”怒放在春天里。这是命运的恩泽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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